前几天，一位家长向我谈起了服装设计专业的就业问题。她提到，她有一个亲戚，家庭条件还不错，从小就热爱美术，家里一直很支持她的兴趣，最终如愿考入了美术学院，选择了她一直梦想的服装设计专业。家人对她的选择很满意，亲戚们聚会时，她也成了大家的谈资和年轻人的榜样。这个“榜样”也一直非常努力，读到了研究生。毕业后她并没有进入时尚行业的高端平台，而是选择加入了一家知名品牌。但可惜的是，她在公司工作不到两年，就辞职了，决定自己开创品牌，家里也支持了她的决定，并且投入了不少资金，开了店、了员工，做得相当气派。可是，不到一年，店铺关了，货物无法卖出，甚至不得不租仓库存放。这一切发生得异常迅速，孩子的情况也急转直下。如今，这位年轻人整日消沉，找工作也毫无积极性，亲戚们也开始疏远了。
家长最终问我，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作为父母，应该如何安慰和帮助孩子呢？
这个例子无疑是一个典型的“榜样崩塌”的案例。大家在生活中或许都能听到过类似的故事，关于那些曾经的榜样在现实面前遭遇的失败。而对于服装设计专业来说，这种“崩塌”并非个别现象，实际上，很多服装设计毕业生都会经历这样的转折。我完全理解家长的心情，问题的根源并不在孩子身上，而是整个行业的结构性问题。归根结底，这就是一个典型的“资源错配”悲剧。
我来详细说一下这个行业的现状和背后的逻辑。如果你关注过服装设计这一专业，你一定知道国内最有声望的几所院校，如东华大学、北京服装学院和九大美院等。作为名校，它们无疑拥有极高的教育质量和声誉，问题是——这些学校到底在培养什么样的“设计师”？
关键的问题在于，名校究竟代表了什么样的价值？我相信大多数家长在孩子报考时，对这个问题并没有深刻的理解。很多人只是按照培训机构的建议，或者根据孩子自己的兴趣和想法来做选择，最终往往会走进“资源错配”的陷阱。而如果你对这个问题有所定义，清楚地问自己：“哪个学校的服装设计毕业生更容易获得高薪、更好的发展？”甚至更直接地问：“哪个学校能让我赚大钱？”我会给你一个建议：如果你真心想做服装并，去广州的白马市场或者深圳的南油批发市场，去这些地方做个小生意，蹲两年，你就能学到怎样了。至于考哪所学校，其实并不那么重要，反而是名校往往可能导致资源错配的几率更大。
你听过这两句话吗？“没有服装设计” 和 “人人都是服装设计师”？
我们日常所穿的衣服，更多的是为了满足穿着的需求，而不是为了模特走秀或挂在展览墙上的艺术品。而国内很多顶级艺术院校的服装设计教育，实际上更注重的是后者，强调的是创意与艺术的高度。作为教育理念，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它代表了最高端的学术追求，但问题是，这些“高大上”的学问，是否真正与市场需求对接？这是一个值得怀疑的问题。事实上，许多艺术院校的顶尖专业实际上是“实验性质”的，培养学生探索前沿的学术和技术，培养他们对行业的创新思维。这对于高科技产业或者艺术领域有着重要意义，但如果将这种探索应用到衣食住行这样的日常民生领域，问题就来了。当这些学生进入市场时，他们发现自己并未为实际需求做好准备，反而成了学术理想的，这正是所谓的“资源错配”悲剧。
再回到前面提到的案例，为什么这位年轻人在美院本科学习后并不急于找工作，而是选择继续攻读研究生呢？大概是因为本科阶段的工作并没有满足她的理想，现实与梦想之间的差距让她选择了逃避，去考研继续深造。我一直提醒我的学生，设计类专业的学生应该尽早接触市场，早点进入实际的工作中，而不是一味追求更高的学位。设计类的研究生教育并不能带来更大的就业优势，除非你想从事教学工作。在我二十多年的教学经验中，曾有两位特别优秀的学生，因为高考失利，最终选择了北服和东华的服装设计专业，按理说他们去的是国内最顶尖的学校和专业，但毕业八年后，他们也成了“榜样崩塌”的典型之一。一位去了李宁，另一位去了当时的一个中端女装品牌，做了两年基础的设计工作后，他们都相继辞职。之后，他们尝试自己开网店和实体店，最终也都未能取得理想的成就。
面对这样的情况，父母该如何劝说孩子呢？难道让他们回去找一个普通的设计工作？但很多人经过了创业的历练，曾经当过老板，创过品牌，经营过产业链，已经不可能轻易接受平庸的职位。即使重新找工作，他们也只会去挑战设计总监这样的高位，因为他们迫切希望通过更大的平台再次证明自己。现实是，即使他们有过名校的光环，也不一定能在激烈的职场竞争中脱颖而出。对于民营企业的设计总监来说，核心竞争力往往不是学术背景，而是扎实的“市场嗅觉”。而这种“嗅觉”，恰恰是名校的课程
这些年来，虽然这些年轻人学习了很多时尚流行的趋势，甚至了解国际前沿，但他们缺乏的是“国内市场的消费洞察”。当现实一次次打击他们的理想和热情，他们逐渐放下了曾经的热血，也不再是那个满怀梦想的年轻人。面对这一切的压力，转行似乎成了最能让他们接受的解决方式。因为他们无法否认名校带给他们的知识和视野，但这些并未能帮助他们在市场上找到真正的价值，最终，他们选择了放弃。
如果你理解了这些，看到类似的“崩塌”现象发生时，不要急于去责怪孩子或劝解。其实，事情的根本并不在于谁对谁错，而是最初的高考选择。
我再次提醒大家，如果你对于“名校”的定义，更多是看重学历和学习经历，那么可以放心，名校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但如果你看重的是毕业后的就业，想要避免“资源错配”的悲剧，那在选择服装设计专业时就需要格外谨慎。这个专业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正如俗话说的，“行行出状元”。我并不是否定服装设计的价值，也不是说你不能成为一位伟大的设计师，创造社会价值。但必须承认的是，这条道路远比你想象的要艰难。如果你认为自己是最好的“资源”，那么何必让自己在这个行业里“错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