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
大地之骨,岩石也,历经熔炼、沉积、搬运等自然之过程,孕育出天地之精华,承载着岁月之痕迹。古语中,山之洞为岫,陡峭的山崖即为岩。有的岩石坚如剑脊凌云霄,有的常被云雾缭绕。岩石有的嵌于悬崖陡壁之上,似乎与星辰相连;有的隐于山谷之中,被云雾环绕,宛若一池冰封寒潭。甚至还有海底礁石卷起的狂潮中,兀自挺立,仿佛保留了自然的奥秘。
当李白攀登天姥山之时,不禁感慨:“千岩万转路未明,行路漫漫至忘身”;而鲍照则静立于庐山之上,诗笔流动:“峻岩积累连绵不绝,万壑曲径意难全”。我的好奇源于这些诗人对岩石的生动描绘,然而仅此却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只有身临其境,才能真正领略到大自然的神奇造化。
少年时期,我曾游历秦皇岛,追寻曹操临碣石、观沧海的壮丽景象。初次触摸岸边的礁石时,脑海中浮现出苏东坡所描绘的奇妙画面:“看岸边石头历经岁月沧桑,自古篙眼便如蜂巢一般”。随着潮汐的涨落,礁石上的孔洞如同牡蛎壳上的孔眼,被浪涛冲刷出的纹路,仿佛一本深奥的。
在参军期间,我曾在青岛东山的采石场挥锤凿岩。那坚硬的岩壁让我真切地感受到它的刚烈与坚韧。火星四溅中,我仿佛看见了“刺破青天锷未残”的剑脊,又回想起女娲补天时遗留的顽石传说。
人至中年,我攀登香山时遭遇暴雨。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中,山间沟壑的泥沙随雨水而下,但几块岩石依然如故,分清浊流而独立存在,尽显其从容与刚劲。这使我更加理解古人何以用“崩崖”、“龙骨”等词语来描绘岩石与暴雨激流相互映衬的景象。这景象如同杜甫诗中所述:“江寒水尽露白沙”。
令人难忘的是风雨过后的那一瞬间。落日余晖如朱砂般洒满山壁,翠绿的苔痕与之交相辉映。经过风雨洗礼的岩石更加峥嵘。
少年观岩得其形貌之美,青年凿岩知其质地之坚。中年悟岩得其精神之深邃。人应如同岩石般铸造坚韧的灵魂,用风雨洗涤心灵中的污秽杂念。经历熔岩般的艰难磨炼后才能愈发坚硬、稳重。沉积之后的凝结使人心灵变得厚重和深远。无论面临怎样的困难与挑战都要保持精神的活力不灭;面对波涛汹涌的洪流也依然从容不迫;即使岁月静寂、人生之路漫长迷茫也当坚守初心不改、不舍逝去的时光。正如大地骨骼峥嵘之处自有天心之所在可以度量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