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琐语
古籍《往事录》曾道:“情之最高境界,乃忘情于物外,最下者不过于情之所钟。”在人生的半途回望,突然发现最动人的笑声往往深藏于平淡如水的岁月痕迹之中。陶渊明于东篱下采菊时那份会心的欢笑,苏轼因酒后自嘲的莞尔一笑,皆因心灵无拘束而愈发迷人。
回想起“上一次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犹如翻开一册泛黄的老照片集——月光斑驳洒在每一页,泪光中映照着星星的璀璨。
《诗经》中言:“幼年相聚欢乐多,笑声宴语和乐乐。”那些如歌的笑声并不仅限于古代。
汪曾祺在《端午的鸭蛋》中回忆儿时,那敲破鸭蛋空头后,红油从筷子头冒出的声音“吱”里,藏匿了半个世纪的欢声笑语。齐白石晚年所画的《牧牛图》,题款中提及“祖母闻铃心始欢”,描绘出他童年时期与牛共度的欢乐时光。
最纯粹的笑,如同未经雕琢的玉石——季羡林在《永久的悔》中描述了幼时偷吃月饼的情景,那画面让他年近九旬时仍忍不住笑出声。老舍笔下的北平夏日,孩子们用马缨花染指甲的嬉戏声,惊起了树上的“吊死鬼”(槐虫),这样的童趣仿佛能穿越时空,让人回味无穷。
如同苏州园林中的铺地纹样——碎瓷残瓦拼凑出的图案,比金砖铺地更能吸引人驻足。
《庄子》有言:“泉水干涸时,鱼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而生活中的杨绛在扫厕所时与钱钟书传递“厕所纸条”,写满《堂吉诃德》译稿,诙谐中带有些许“文艺复兴”的气息。苏轼流放海南时与儿子发明椰子冠的趣事,更让父子在槟榔树下笑得无法自持。
最珍贵的笑是在生活的困境中也能寻找到希望的光——沈从文在干校中菜园的同时写信给友人描述菜园的生机;黄永玉虽住在破旧的“芥末居”,却以幽默的画作和题跋化解了特殊年代的阴霾。
就如敦煌壁画中的飞天形象——即使身处烈焰之中,也能反弹琵琶并发出美妙的乐音。
《陶庵梦忆》中提到:“林下漏下的月光如残雪。”而在一次讲学中,叶嘉莹手舞足蹈如少女般地谈及诗词,全场学生都被她感染。齐白石九十岁之时画的《老当益壮图》,虽为白须红袍的老者,却透露出孩童般的戏谑。
最通透的笑是与岁月达成的和解——杨绛百岁之时整理丈夫和女儿的手稿,虽写下“失散”,但仍在字里行间重逢家人并笑着表示生命的宝贵;黄公望在八十岁所绘的《富春山居图》,将老者融入画中与山水相视而笑。
恰似故宫乾隆花园中的“禊赏亭”——曲水流觞之处,白发老者映衬在清澈的泉水中,脸上的笑纹比水纹更加从容自然。
《五灯会元》记载:“每个季节都有它独特的美好。”无论是听雨打芭蕉还是雪天赏湖心亭之景,历代文人的诗情皆得从容于行至水穷处的哲理思考。而真正的快乐就如同寒山寺古钟的钟声——经历了千万次的撞击之后从裂痕中传出的悠扬之音。
问何时笑得最真?且看那黄山上的古松——即使在断枝处仍能看见新绿绽放的生命力;即使在疤痕处也沉淀着岁月的年轮。那些笑纹仿佛是岁月给予我们最宝贵的馈赠。
愿你我都能成为西湖中的三潭印月——无论经历多少圆缺轮回都能保持内心的宁静与从容面对的万丈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