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安放的孩子心
“妈,我不回去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只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仿佛秋天的落叶,悄无声息地飘落。
八、九年的时光,毕业典礼上,我环顾四周,同学们都和父母合影留念。我却独自站在校园的梧桐树下,手着那张崭新的,心中涌上一种空落感。五百多名毕业生中,只有我的父母没有来,我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农村人忙。
那时我二十三岁,刚从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班导师张教授曾力荐我留在省城一家出版社工作,说我的文字有灵气。然而宿舍里,室友们都收拾妥当离开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对着空荡的铁架床发呆。
我翻出那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上,十岁的我站在中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上衣。父亲和母亲分立两旁,笑得局促而拘谨。那是八一年的春节,村里难得来了个照相师傅,我们一家照了第一张全家福。
在临行前,张教授拍着我的肩膀说:“留在省城好啊,小郑,机会难得。”我却心中五味杂陈,像喝了一口隔夜的凉茶。自打上大学,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记得有一次通过大队办公室的黑色电话打给我,母亲在电话那头结结巴巴地说:“儿啊,家里一切都好。”那时我敷衍地应着,心思早已飞到了其他地方。
我最后一次回家时,火车晚点,天气冷得出奇。我拖着行李箱走过积雪的小巷,手脚冻得。路过大队部,正播放着《辽宁奉献》,广播声在冬日的寂静里格外突兀。回到家里,父亲正在灶台前烧水,看见我愣了一下。
那晚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月光照进青砖小院,显得格外冷清。隔壁房间,父亲开始咳嗽,母亲则轻声安慰。我蹑手蹑脚地起床,打开父亲的柜子,里面整整齐齐摆满了我从小到大的奖状。
最上面是我考上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放在一个特制的木盒子里。下面压着的是一个破旧的储蓄簿,封面上用红笔写着“教育储蓄”四个字。我颤抖着翻开储蓄簿,上面的数目让我吃惊——竟有三千多元。在这个年代,这是一笔惊人的数字。
存折上写着我的名字,上面记录着从我上初中开始的每一次存入。有时候只有五块、三块,多的时候有二十块。这是父亲在砖窑厂做临时工时攒下的钱。
那天晚上我泪流满面地回到房间时,看见父亲借着微弱的煤油灯光在缝补我小时候用的书包。那只绿色的帆布包已经破旧不堪,肩带都断了几处,却被父亲一针一线地修补着。我不敢出声悄悄退回房间坐在床边发呆墙上贴着我小时候剪的窗花虽然已经泛黄却被人精心地保留着。
第二天一早我就开始帮母亲干活我们一家三口在院子里忙碌着聊着家常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日子那天中午母亲蒸了我最爱吃的红豆馒头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我忽然感到一阵心酸这个曾经在我眼中唠叨不休的女人此刻显得那么单薄和脆弱。
午后我在母亲的枕头下发现了一本日记本翻开都是关于我的字迹每一页都写满了对我的思念和期盼其中一着我小时候的照片旁边写着:“儿子穿上新校服的样子真精神。”这是我刚上初中时母亲给我买的新校服我却嫌弃料子太粗一直不愿意穿现在看着照片中的自己我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恨。
在离开前一天老支书李老头来家里串门他喝了两盅酒后开始唠叨起往事他告诉我父亲为了给我寄钱曾经冒着大雪去城里回来路上摔断了腿却硬是爬回来的腿上的肉都磨破了还笑着对我说“你爹就这么个倔脾气宁可自己吃苦也不让孩子受累。”
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坐在父亲的肩膀上看露天电影银幕上黑白的画面在夜空中闪烁父亲的肩膀稳稳的仿佛能扛起整个世界。
回到省城后我决定辞掉工作回到县城中学教书校长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个语文教师的职位虽然工资不高但每天都能回家吃饭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幸福县城中学的同事和父母都为我的决定感到骄傲我也为自己的决定感到自豪因为我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在这个普通的小院里在父母平凡而伟大的爱里我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和幸福。
现在的我每天都会回家吃饭和父母一起聊天散步享受